莫內的白內障

長庚醫院眼科 高玲玉

莫內（1840-1926），印象畫派的開宗祖師，他的晚年因白內障的關係，深深的影響了末期的畫風。手術之前，嚴重的白內障，不但使他無法畫出細膩的線條，也失去了原有正確的色感。手術後因兩眼的色感不一，又因白內障手術後的鏡片適應不良，使得莫內晚年的繪畫歷程，充滿苦澀。

印象派畫風因景物都是由模糊的點或塊狀構成，不須要銳利的視力，初期的白內障並不影響畫作。1908年，莫內在威尼斯的一幅畫Palazzo da Mula遠景呈現些許模糊，或可看出一些端倪。往後的十年莫內視力急遽減弱，筆下的垂柳、荷花紛紛走樣，在他自己的敘述中提及，紅色看來一如泥土，粉紅色幾乎是無色，畫作色彩日漸暗沈，新作品如一幅幅陳舊的圖畫，灰心喪氣之餘，莫內經常在盛怒之下毀了剛完成的作品。

1918年，莫內的視力已嚴重受損，一位法國的藝評家曾提到莫內的畫，由原先熱鬧繽紛的交響樂，變成了單調沈悶的黃與藍的色彩到了1922年藍色甚至完全消失。

當時，莫內右眼視力只剩下光感，左眼0.1。因為幾位藝術家Daumier及Mary Cassatt白內障手術失敗的不幸經驗，使得莫內對於白內障手術充滿了疑慮。

1922年12月，莫內在首相朋友Georges Clemenceau鼓勵下終於接受了來自巴黎的Charles Coutela醫師的手術，除了沒有植入人工水晶體之外，與現今手術相當，當時因無手術縫線，打開的傷口未作傷口縫合，所以莫內術後必須在完全黑暗的房內平躺十天，以利傷口自然癒合。手術後半年，莫內又接受了第二次手術，切除混濁的白內障後膜，在目前，以雅鉻鐳射即可輕易完成相同手術。術後，莫內配戴右眼遠視一千度散光四百度，左眼平光的眼鏡，雖然戴著眼鏡視力達到0.7，但右眼的影像比左眼放大30%，不但彎曲變形，雙眼的色調也大不相同，摘除白內障的眼睛呈青白色放大的影像，左眼白內障的眼睛呈米黃色但大小正常，雙眼影像大小不一，複影不斷出現，最後只得遮蓋左眼，單用右眼，又因為在當時沒有雙光或漸近多焦點的眼鏡，寫生的時候，時而看遠方的景物，時而須要看著畫布或調色盤，單一度數的眼鏡是無法滿足畫家的需求的，莫內更抱怨手術後，他只看到無窮畫的藍色，紅色、黃色完全消失了。

1924年，一位熱心的巴黎眼科醫師Mawas，使用蔡司鏡片，染上黃綠色，成功的削減了過多的藍色，使莫內成功的恢復作畫，但沮喪的情緒仍不斷的侵襲莫內，他在書信中曾說：”繪畫變得十分困難，甚至是一種酷刑，去年秋天，我把六幅畫與枯乾的葉子一齊燒了，一切都沒有希望，歌唱家失去了嗓音，畫家失去了視力就該退休了…”。

莫內持續作畫直到臨終，一生中有60年的歲月都在作畫，從早期的印象派畫風到晚年的更為模糊的畫風。大部份的藝評家認為，莫內晚年的作品不如早期，但普遍同意晚年的作品，連繫到後來廿世紀的抽象派畫風。白內障不但影響莫內所看到的世界，也深深改變了他的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