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夏天,我與內人結伴到法國Tours參加歐洲生殖醫學會,順道在巴黎停留幾天。在旅館的櫃檯上就可以看到許多灰狗巴士的旅遊行程,其中一個就是造訪莫內故居的吉維尼花園。
印象主義的崛起是在一個公認不可能的環境下出現的,所有早期印象主義大師如梵谷、高更與莫內等人,都曾經經歷過非常不為人認同的年代,莫內就被批評了二十年,梵谷則被批評到死去為止;相對於現在的風光,到底是生前容光還是死後認定重要呢?當然兩者都重要,莫內就活到享受了兩者的光采,他活了八十六歲。兩人生前的情境,在造訪他們故居之時可以做非常完整的見證:梵谷是孤寂的屋頂閣樓,莫內是需要走好幾個小時才看得完的花園豪宅。
相對於英國花園的整齊,日本花園的簡潔,中國花園的人工化,莫內的花園無疑是一團混亂-不要誤會,這是第一印象:五顏六色的草花堆疊在規劃尚稱整齊的花圃中,讓花圃的邊緣只能稱為一個模糊的「印象」,花圃中混雜著粉紅色的、紫色的、白色的、甚至藍色的牡丹、大理花、紫苑花與風鈴草等等似乎毫無章法的混生在花圃之中,初看會覺得莫內的園丁到底在幹什麼的?走了一遭回頭再看,才認清混亂之中的色塊,其實就是跟看印象畫作一樣的感覺,一種光與影的跳躍,一種必須收回光圈後才能逼視的大塊,就像在半夜聽著德布西的鋼琴曲月光、有棕色頭髮的女生、與那聽不出旋律的「印象」,像月光下河流上跳動的浮光與精靈。
回頭看到太太的表情,看到背景的光譜,在好幾年之後才有能力把他們放到自己的畫布上,作為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