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婦產通訊--第15期
 

我的母親

蔡金杏

我的母親,是一位裁縫師。

  小時候時常看著許多待嫁的阿姨到家裡來試穿新娘禮服,或是剪裁合身的旗袍,或是華麗隆重的蓬裙,母親總是能依照新娘子的要求,不厭其煩地修改直到對方滿意,記憶中母親和裁縫車的關係就是密不可分的,每一天她低著頭,腳尖規律施力於裁縫車的踏板,一針一線繡縫著我的天空,母親任勞任怨地用她嫻熟的手藝換取我昂貴的學費、生活費、補習費。

  母親曾說過,要為我縫製一件特別的嫁衣,用上選的布料,配上晶瑩雪白的珠飾,她要親自縫上每顆珍珠亮片,每一顆珍珠都代表著她對我的祝福。

  母親終究沒能為我縫製屬於我的嫁衣,長大後,因為信仰上的關係,母親長期茹素,在衣著上,生活上的態度近乎清貧,一身黃色道服成了她的標幟,裁縫車依然賣力的車縫著,但成品卻不是新娘子華麗鮮豔的禮服而是眾多師姐、師姑們單一素淨的道服,母親為了信仰,捨棄了安養天年含頤弄孫的和樂,追尋著不可知的靈學世界。

  為了潛心修練母親移居青山,如同修練者該接受層層的磨練般,母親選擇了閉關靜修,四面牆,一炷清香,母親虔誠地祈求人間福報降臨,母親的決心和勇氣正如以往撫育我們長大的堅毅一樣令我佩服,在母親剪斷青絲的剎那,她已不是那只屬於我的母親,紅塵的親緣,情緣已不再是她心裡牽絆,她孓然一身地走向未知,而我卻只能強忍住內心澎湃的情感及意圖用婆娑的淚眼留住她的衝動,默默地支持她的決定。

  每當夜深人靜,想到母親半輩子的勞碌及磨難,仍會禁不住留下淚來,回憶起兒時,坐在裁縫車旁陪著母親,趕製著每一位新嫁娘的嫁衣,這一幕幕竟成了最深刻的記憶,像停格的影片留在心中,雖然,母親沒能為我縫製嫁衣,但我知道她已經把她所有的祝福化成最溫柔的慈悲獻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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