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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就覺得我有一個與別人不一樣的媽媽!
別人家的媽媽,每天都在家照顧家庭,煮飯、洗衣有些媽媽更能幹,還會作衣服。我的媽媽很少煮飯,家事一直都是請別人代勞,除了會織毛衣外,好像什麼都不會。 有客人來家裡時,別人的媽媽都忙著準備水果、茶點,和別家的媽媽談市場購物,孩子在學校發生的事。我的媽媽都是和伯伯叔叔們一起高談闊論,講些我們都聽不懂得東西,好像跟生活並沒有什麼關係。 別人的媽媽都會在孩子生病的時候,陪孩子看醫生,會提醒孩子不要哭,否則醫生會打針。當我們生病時,從來不必上醫院,請別人來幫忙打針,因為家裡就有針,我媽媽自己會開處方幫我們打針。 |
電視上看到的畫面,常是孩子在面對考試時,媽媽會準備點心、燉補品端到孩子房間幫孩子加油、打氣。我的媽媽不但不會準備補品,還會幫忙加壓,隨時抽考,因為他什麼都會,什麼都知道,連我在準備國家醫師考試時,他都能加一腳問些問題看我是否注意到重點。
過了四十歲的我,每次見到我媽媽時,他最常用的關心語還是你的流行感冒預防針打了沒有?當我離開時,他總是為我準備很多藥讓我帶回家,雖然我一再的提醒他,我們夫妻都在醫院工作,看病拿藥很方便,他還是會堅持要我將藥帶回家,「慢慢用,都會用得到的」。說真的,我還真的每次都把帶回的藥用完呢? |
我有個什麼都「對」的媽媽,說真的,他好像什麼都是「對」的。很多時候我希望自己能跟他一樣,獨立自主果斷充滿了信心。但很多時候我又多麼希望自己不要跟他一樣,身為醫生的女兒,真的是有點辛苦。醫生的工作不允許他有犯錯的空間,對他而言很多事情是不能再重來一次的。相對的在生活中他也不太會給子女嘗試錯誤的機會。往往我們還沒著手做之前,他已先將所有後果告訴我們,只有他的方法才是最正確的。很生氣每次都要聽他的,更生氣的是他竟然都是對的。
年輕時的我常想,「人類生命可貴的不就是我們有很多學習改進的能力,年輕不正就是嘗試錯誤的本錢嗎?」當我的孩子開玩笑地說他們的媽媽是女超人時,我希望他們在我身上看到的,是延續於我母親的那份認真,對生活及工作的執著,扮演好一位女醫師的角色,但再面對家庭生活時,我常希望能提醒自己給孩子更多的空間,幫助他們從錯誤中學習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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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在我決定以精神科為我的專業時,我媽媽的反應是「你連聽診器都不會用當什麼醫生」。我常想為什麼我會選擇走精神科,除了對人的好奇及喜歡外,其中一定有一個原因是我不希望那種在家中永遠有位「老師」的感覺,我選擇了我媽媽最不熟悉且離一般醫學較遠的精神醫學。而選擇兒童精神醫學為我的次專科,又何嘗不是希望能認同我那專門看小孩子的醫生媽媽呢?
精神動力精神分析學不斷的強調,個人成長的經驗對其未來做事擇偶有著極大的影響力,所謂的潛意識。當我認清楚與我攜手共度一生,我深愛的人,竟然是位與我媽媽個性極為相似的「指揮官」時,我不得不相信弗洛伊德的偉大,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兩位指揮官互相欣賞、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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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位女醫生真的不容易,但身為女醫生的女兒也不見得事件容易的事,不知道身為一位女醫生的媽媽又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有一點我是十分肯定的,那就是母女之間的親情與愛,絕不會因為職業而有所不同,「媽媽我真的很愛您!」 |
P.S.:親愛的母親大人1924年生於杭州市,1978年考取美國醫師執照。申請住院醫師訓練時,曾因54歲高齡被質疑,母親大人以雷根總統72歲仍競選美國總統為例,獲得入取。1981年在行醫30年後再度完成住院醫師訓練。目前仍於紐約皇后區私人執業中(Private practice)為小兒科醫師。 |